中國的房價和住房困難問題是經濟社會發展深層次矛盾的集中表現,不能局限于房地產行業談解決房價和住房困難問題的策略。
人們擔憂房地產市場復蘇的原因,可能在于我們的房地產市場還沒有真正實現規范有序地運作。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寂,時至年末,國內房地產市場呈現出了一些“復蘇”跡象。
一方面,無論是新建住房還是二手房,主要城市的成交量都有較大幅度的增加。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全國商品住宅銷售面積的同比增速在10月份還是負數,到11月份已轉為2.3%的正增長;銷售額的同比增速在10月份是6.6%,到11月份已達10.4%。
另一方面,住房成交價格也有一定幅度的上漲。70個大中城市的新建商品住宅價格在11月環比上漲的城市有53個,比10月份多了18個,同比上漲的城市有25個,比10月份多了13個。二手住宅價格在11月環比上漲的城市數量和同比上漲的城市數量都比10月份多了3個。
另外,市場預期出現了趨漲的勢頭。不僅土地市場接連有所謂“地王”亮相,而且一些媒體還做出了諸如“連夜排隊購房”、“恐慌性購房”的報道,更是強化了各方市場主體趨漲的預期。
為此,國土資源部要求各地保持地價信號平穩,減少對市場的誤導和干擾,并督促各地適時公布本地的“地王”參照標準,嚴格依據土地出讓管理法律法規和出讓合同約定對典型案例進行調查處理。北京市住建委則澄清,所謂“恐慌性購房”屬個別開發企業制造假象、誘導消費者購買的違規炒作行為,并且指出已經約談了一些涉嫌違規項目的負責人,啟動了執法程序。
這些部門的應對舉措有其合理性,但也帶來了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為什么房地產市場的復蘇會成為人們擔憂的問題?
除非在排斥市場的指令性計劃經濟體制中,否則市場的起伏和價格的漲跌向來是平常事,而且任何一種市場都會經歷繁榮、蕭條、復蘇、再繁榮的周期。既然中國的住房資源仍然以市場配置為主,那就不可避免也要遵循繁榮與蕭條的循環運行規律。不過有人也會提問,按照這個邏輯,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已經蓬勃發展、“野蠻壯大”了十多年,現在應該處于蕭條的軌道上,為何還談“復蘇”?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或許有如下幾個。
首先,市場的起伏有悖于通常對房地產市場交易周期的理解。在我國并不漫長的房地產業市場化發展時期,市場逐漸形成了自然的交易旺季和淡季,這種自然周期有助于市場的有序發展。但近兩年來,這種自然周期已被打亂,沒有了“金九銀十”,后來出現的“金三銀四”也轉瞬如曇花,倒是到了年底突然出現了翹尾上升的行情。
其次,年末市場的波動似乎有悖于政策制定的預期。按慣常理解,“史上最嚴厲”的調控措施一出,市場就應立即作出反應,直到符合國民經濟發展需要之時才會恢復到應有形態。但在年底這么關鍵的時候,房市出現量價齊升的局面,卻令部分指望房價能持續和緩甚至走低的潛在購房者失望。因此,近期有點出乎意料的市場活躍引來了諸多關注。
又有人會發問:房地產市場一旦復蘇,房價肯定會快速上漲,廣大群眾的住房困難問題如何緩解?這個問題非常好,觸及了房地產市場的一些內在實質問題。
第一,房價、住房困難等問題,本質上是一種資源分配的問題,而不是房地產市場本身的問題。換句話說,房地產市場繁榮與廣大群眾“住有所居”的訴求并無必然矛盾,有時甚至會相互促進,關鍵要看一個什么樣的房地產市場在一種什么樣的經濟社會環境中運行。中國的房價和住房困難問題是經濟社會發展深層次矛盾的集中表現,不能局限于房地產行業談解決房價和住房困難問題的策略。一種最簡單的現象對比是:在一個規范有序的市場中,增加供給與滿足需求相互帶動;而在一個無序的市場中,增加供給只會加劇資源分配不均,遏制需求只會強化短期心態,助長機會主義行為。
第二,這兩年以限購、限貸為主要內容的調控政策非常必要。正是由于房地產市場在過往的快速發展中存在大量亟須規范的問題,這兩年的調控政策不僅及時,而且必要。它為解決房地產業及相關領域的深層次矛盾爭取了時間,為改善因住房資源分配不均從而加劇收入分配結構失衡的問題創造了條件,為優化房地產業的結構提供了契機。不過,這些必要性都有賴于一個前提:切實堅持改革,深化發展,建立起符合中國國情的住房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逐步形成總量基本平衡、結構基本合理、房價與消費能力基本相適應的住房供需格局,從而促成廣大群眾住有所居。
第三,加快推進住房體制方面的改革。中央最近有關“建立市場配置和政府保障相結合的住房制度”的提法,為住房體制改革指出了基本方向,接下來還有幾方面工作要加快推進。
首先,要理清基本思路,堅持“約束高端、扶持中端、保障低端”的原則,做到“鼓勵自住需求、限制投資需求、抑制投機需求”。特別是要找到既能推進城鎮化進程,又能避免房價快速上漲的合理路徑。其次,在建立政策體系時要始終將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作為核心問題,避免出現“兩極擺動”的局面,即要么完全推向市場,要么完全由政府管控。這涉及住房保障與市場化商品住房的關系,涉及住房金融市場的發展問題,還與房地產稅費體制改革有關。再次,做好房地產領域的基礎管理工作,比如定期開展住房普查、完善住房信息系統等。
可見,人們擔憂房地產市場復蘇的原因,可能在于我們的房地產市場還沒有真正實現規范有序地運作。